·统计局:中国有信心实现经济增长8%目标21:01 ·浙江福建广东机关联手破获系列电信诈骗案19:07 ·教育部将适时公布高考方案 征求社会意见18:47 ·中国高等教育规模居世界首位 进入大众化阶段18:44 ·9·12“世界急救日”应急救护爱心公益活动在四川绵竹举行18:46 ·《的时刻》出版座谈会在京举行17:24
中广网5月31日消息 “人这该死的东西,什么都能习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这句名言,在矿难频发的今天显得尤切。当全国人民为山西左云“5·18”矿难的瞒报行为并的时候,当地矿工和矿主却早已对这样的事习以为常。在“行内人”眼里,非法超采、管理混乱和安全措施缺失是正常的;矿主若是不超采且重视矿工的安全,妥善处理事故反而不正常。而对矿工们来说,不拖欠工资的矿主就已不错,更何况还有有事故赔偿。“穷人的美德就是赚钱。”不幸又被老陀说中。“无煤不黑”成了一条定律,贯穿其中的是对生命的。
“光头”王军是这次矿难中的英雄。5月18日晚上,他在张家场新井煤矿的14号层工作面,当大水来到时,人们惊惶失措。王军想到逃生线,他叫矿工们往没有水的巷道跑,他知道新井煤矿的巷道和燕子山煤矿的巷道相连,他们用木桩撞开三道密闭墙,奔走30多公里后,从燕子山的矿井中逃了出来。
经历九死一生的他们是幸运的,但有56名矿工在井下被大水淹没。救援队投入8台水泵日日夜夜抽水,但要把井下的水抽干,需要半个月。水中有毒,那是因为煤井下的毒气溶于常年累月聚集起来的水中,有经验的矿工们知道这些水的毒性,他们在井下常看到表面凝结了一层白色固态物质的水,他们知道那是“死亡之水”。
纵然专家说被困矿工仍有生还的可能,悲伤欲绝的妻子举着丈夫的照片在井口等待奇迹,但随着一天又一天的过去,家属的希望已变成能把亲人的骨灰带回家。
山西左云的这次矿难,是今年以来全国最大的一次矿难。悲伤的家属,破碎的家庭,黑心的矿主,复杂的,的国家官员,凡此种种。
人们看到这一次,与以往诸多矿难之间的相似性,而此种相似性,在某些人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并且,可能会被更多的人所接受。
5月25日下午,姚富红在他的矿上的小屋里开始做饭。和其他因为种种原因逃过此一劫的矿工一样,他在等着发工资。他从甘肃来到这个矿上才十几天。
他所在的这个队叫“郭一”队,这个队一共22个人,其中的11个没有从井下出来。叫“郭一队”是因为这个队的包工头姓郭。新井煤矿是以层层转包的形式来运转的,矿主李付元从张家场乡承包了这个煤矿,李付元把活分包给12个包工队,这12个包工队下面又有若干个班组,班组由若干个三轮运输车主组成,三轮车主与铲工是煤矿的基本生产单位,铲工装一车的煤收入8块钱,三轮车运一车煤16块钱,一辆三轮车一般以1吨的重量来计算。铲工和三轮车主的收入由班组发放,班组的收入由包工头发放,而一个包工队生产的煤,则由矿主李付元根据数量来给予一定的报酬。
5月18日7点40分,姚富红和同一个屋子的老乡李元二从14号层出来吃饭,准备接下一个班时。10分钟后,14号层矿井出事了,大水涌入矿井,瞬间装满井口。
张家场新井煤矿其实是燕子山煤矿的延伸井,与新井煤矿相连的燕子山煤矿几年前已经采过,留下废弃的巷道和煤坑,煤坑里经过经年累月积留了大量的水,而新井煤矿的14号煤层不断向这地下水塘一点点地靠近。
在事故发生前的5月15日,炮工在14号煤层打出来一股水。矿工说,打出水的事情向上反映了,井下工作也停了一天,后来一个矿长下来说:“没事,继续往前打。”
这个矿长和矿工们不知道就在眼前,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据矿工说,在井下,即使很有经验的工人也不能判断前面是否有水,在向前爆破之前,必须用探水钻去探查。
探水钻是一把带有钻头的工具,如果前面有积水,水会从空心的探水钻里流出来。探水钻是产煤大县左云率先推出的。然而据矿工说,15日出现水后,包工头仍然矿工下井,如果矿工不下井,要被扣罚600元。
5月18日晚7点50分,14-2煤层,一次例常的爆破。这次爆破炸开了燕子山煤井中积水与新井煤井之间的煤岩,大水随即涌入。
在井下,三轮车来回行驶,发出隆隆的噪音,5米之外即听不到呼喊。即使在没有三轮车的情况下,矿工之间的可闻距离,也不会超过30米;对讲机?没有,即使国营大矿,给矿工配对讲机的也是少数,更不用说像新井这样的私人小煤矿;电话倒是有,但主要是安装在卸煤和变电器的地方,离工作面有着不短的距离。
姚富红隔壁的姚二贵就没有得到眷顾,他住的那间小屋门紧闭着,同住的矿工是大同人,已经回家。姚富红与姚二贵也是老乡,他们之间并不算熟,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不见了,姚富红说,心里有些想不开。
云南镇雄人廖利民用“睡瞌睡”来形容他被困在井下的三个老乡:“我们镇雄有6个人,现在只剩下3个。”50多岁的他说话的时候乐呵呵的,仿佛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几天后,拿到工资得到赔偿的矿工们呼朋唤友,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张家场新井煤矿出了事故后,全省的私人煤矿全部停工,没有活干的外省矿工陆陆续续地回家了。他们说,还会回来的,几个月之后,一切又将照常。
事故发生后3小时,闻讯而来的家属纷纷聚集到矿上,但他们打听不到可信的消息,他们只能在井口焦急地等待。调度室的人把下井矿工的工牌收走了,电脑里的一些资料也被删除。
19日凌晨,矿上的工作人员来到“兰队”包工头兰仁伙家里,要求受困矿工的人数不要太多,就写5个吧,少写的话会得到比国家标准更高的赔偿。
之后,工头开始挨家挨户寻找受困矿工的家属,家属被告知,已经给他们安排了宾馆,要他们到宾馆里等待搜救结果。
把矿工遗体和家属转移到,似乎是发生了事故的山西私人煤矿的一个“传统”。2005年7月2日,山西宁武县阳方口镇贾家堡煤矿发生瓦斯爆炸,36人死亡。在身为矿难指挥部副总指挥的县委副李天恩及副县长的默许下,死亡人数被确定为19人,而剩下的17具遗体则被分别转移到乌兰察布盟和丰镇市的医院、殡仪馆。
为什么要把尸体转移到呢?据熟悉内情的人说,矿方和那边的医院有关系,他们会在医院得到矿工是“因病死亡”的证明,于是,一次瞒报事故就“完美”了。
据“国发网”调查,去年10月27日,张家场乡城道沟煤矿发生塌方事故,来自左云的杨百元和来自的陈姓三轮车司机在事故中遇难。尸体被转移到乌兰察布盟的凉城县人民医院,入院病历纪录为“因病死亡”。
矿上死去两个人,并不是一件很大的事。新井煤矿的李在18日那天是白班,事故发生时不在井下,但井下的事情他是经历过的:“有些时候会看到尸体运上来,从我旁边经过的时候我揭开来看,不认识,然后继续干活。”李说这些事的时候很平淡,即使说的是近在眼前的事故,一家父子3人,只剩下1个活着的时候,他仍然很平淡。
据《中华工商时报》报道,从2004年12月到2005年4月,左云县在半年不到的时间里有6起事故瞒报,其中包括张家场乡新井煤矿,2005年5月4日,新井煤矿一名矿工在井下作业时遇难。
5月27日,国家安监总局局长李毅中在国务院左云新井煤矿“5·18”透水事故调查组成立会议上透露,去年12月28日,左云店湾镇范家寺宝源煤矿就发生透水瞒报事故,问题相当严重。
范家寺煤矿的那次透水事故,造成17人死亡,3人。但据周围的矿工说,当时井下矿工远不止于此。范家寺是店湾镇的一个村,在这个村的土地上共有5座煤矿,自从去年的事故后,宝源煤矿一直没开工,张家场新井煤矿事故发生后,因为煤矿停工,矿工们也陆续回家了。范家寺,原本热闹的一个村如今变得寥落,地下的煤矿在开采过后形成空心,村里曾发生一起房屋塌陷事故,造成1人死亡。
“新井煤矿非法盗采,严重超能力、超强度、超定员生产,安全管理混乱、隐患严重,瞒报、性质恶劣,影响极坏。”这是国家安监总局对新井煤矿的一个定性。
新井煤矿矿主李付元也随着这一定性被“确诊”为“黑心矿主”。矿工们对李付元的“黑心”举出了更多的:矿工平均每月的工资是1000多元,所住的房子又小又破,但李付元还要每月收70元的房租;矿工所用的煤,李付元每吨要收160元;他们工资的2%-5%也被扣除作为“管理费”;李付元从未给过他们任何劳动安全防护用品,矿灯自带,自己回家充电;井下运煤的农用三轮车也是他们自己的。
与此对照的是,矿工说,李付元是左云的首富,有几亿元的资产,还有人说他有好几处煤矿,流动资金就有25亿!
但新井煤矿的矿工几乎没见过李付元,否则对李付元1.7米左右的身高却有90公斤的体重会印象深刻。
李付元的身高体重是来自湖北的矿工杨代华透露的。杨代华是在1999年的时候认识李付元的,那时候李付元是一个包工头,而杨就在他的手下干活,此后他也断断续续地跟着李付元干活,现在他就在新井煤矿,他的工作面就在14号层,但事发时他没上班。他不属于哪个包工队,直接归李付元管。
杨代华认为那个时候的李付元是个不错的人,因为工资一概不欠,每月都给钱,如果家里有什么困难,也可以从李付元那里预支工资。“我就向他借过,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杨代华说,不欠工资,对外出打工的人很重要。
据杨代华说,1999年做包工头的李付元每出一吨煤能赚到六七块钱,1年下来,也就几十万。“那时候几十万是很多的。”杨代华说。
随后,李付元自己承包了一个煤矿,当起了老板。从1999年到现在,李付元在张家场买过几个煤矿,也相继卖了,最后承包了新井煤矿。“2001年的时候他的煤矿还在赔钱,那时候拉煤还用骡子拉的车。”杨代华认为,他和李付元还是比较熟的。
在杨代华看来,对于安全的投入,李付元和其他的矿主没什么区别。“我在他手下干活,安全一直都是重视的,比方说,你在他那上班,他把吃住的地方都给设计好,他是这样的,他把该给的都给了。”在山西煤矿“混”了十几年的杨代华说,煤井里的安全条件,有不如新井的,也有比新井好的。
新井煤矿地址所在的旧高山村支书曹全红也认为,李付元是个不错的人。在为人处,曹全红认为,他对李付元还是比较了解的,只是出了事,都很不幸。
李付元的老家位于左云县管家堡乡黑土口村,管家堡乡距离县城30多公里,而从乡里去黑土口村的水泥去年才开始修,至今没有。
黑土口村有70多户人家,村里的大多数青壮年男子都在外打工,一些妇女和老人坐在墙角晒太阳。这个村平时主要吃面,很少有菜吃,夏天吃山药蛋,冬天就什么菜也没有。大白菜一元钱可以买3斤,但买的人却很少。
现在,村民也都知道李付元被抓的消息。谈起李付元,多数年纪大的村民说这个人不错。一名姓赵的村民说,李付元家以前很穷,他的亲哥哥,张家场乡的团王永祥,正是因为穷才送给别人养的。据悉,李付元还有一个弟弟叫李根元,也是一个矿主。
村里人说,李付元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家里很穷,他年轻的时候在砖窑里打工,专门做砖坯,这是一份需要力气也很辛苦的工作。李付元凭着自己的头脑,从几百元到几千元,再到几万元,一点一点地赚到了钱,并开始承包一些工程,从此赚到更多的钱。
在村的北面有一所小学,赵姓村民说,这个学校就是多年前李付元出资兴建的,几年前,他还再次将屋瓦翻修了一遍。去年秋天,黑土口村小学与乡里的中心小学合并,这所学校四周的围墙已经倒塌,两间教室的一间用来做学前班孩子的课堂,里面总共只有7个孩子。
村民还告诉记者,自从李付元的母亲离开村里住到她女儿那里后,他就很少回乡,不过,如果村里有什么喜事,即使他不能亲自到,也会送上礼钱,而且村里的青年结婚想用车,都找他帮忙。
在村里年轻人的泰国佛牌极度危险眼里,李付元也是一个很的人。一名姑娘说,今年春节,她还看到过李付元,他回乡是为了给乡亲搭台唱戏,回了一趟后他又马上离开了。
采矿许可证批准新井开采的煤层为4号煤层,但除开采4号外,从2003年10月就开始非法、违法超层越界开采8号、14号-1和14号-2煤层。核定年生产能力为9万吨的新井煤矿,初步了解去年生产煤炭70多万吨。超采意味着增加定员,根据山西省的相关,年产9万吨以下的煤矿,一个班下井人数不能超过29人,但从查获的相关资料来看,该矿日常每班下井人数少则20 0人,多则400人。
山西省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整治煤矿超采问题的。早在2004年,山西省就出台相关,煤矿超能力开采,力保煤矿安全生产。凡是超能力生产的煤矿,一经查证就超能力生产所得收入,依法给予行政处罚,责令煤矿停产整顿,追究有关人员责任。因为超能力生产而导致安全事故的,将从严追究企业负责人责任。
新井煤矿非法超采盗采由来已久,有关部门是否查处过呢?面对各方记者的询问,左云安全生产监督局的相关负责人说:“没有。”该局副局长马玉泉解释,是因为相关部门要去检查,李付元都会提前知道,检查前把8号、14号煤层的入口关了,他们就检查不出来了。
“这种把戏谁都知道”,和李付元熟悉的杨代华说,李付元提前一天就知道将有检查,把井口的门封闭了就可以应付了。“那些人什么都不懂,来矿上检查,他们也不知道哪些地方存有安全隐患,哪些地方有超采。”杨代华表达他的之情,但他也知道,这里面是很复杂的。
“这个问题根本不值一谈。”一名“业内人士”如是说。他的朋友的弟弟在新井煤矿事故中被困井下,他“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他说,其实很多煤矿主都是很痛快的人,只是限于自身的素质才会出现一些管理上的问题。关于超采,核定生产9万吨的煤矿,一般都要远远超过这个数目。“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地下有资源,有生产能力,为什么不采呢?”他对不超采反而惊奇,就像人们对矿主疯狂超采的惊奇。
超采、瞒报、事故、死亡,这些“人民利益、公然向法律和权威挑战”的事情,在一些人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的。而当这种疯狂越来越成为正常时,人们也就越来越习惯于疯狂,疯狂与正常的分界也越来越模糊。
与张家场相邻的燕子山是一个大矿,燕子山的街上,挂出了“为矿难死亡家属代办赔偿事宜”的招牌——敏锐的人在矿难中发现了商机。(丰鸿平 童静蓉)推荐|深圳那些适合情侣玩的地方!http://www.uzai.com/gotour/lygl/1011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