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红老师在法大久负盛名。小石桥有幸于近期采访了赵天红老师。老师关于多个话题进行了详尽的分享。

　　我们现在正在学习刑分，下学期大一的同学也会开始学习刑总了，您在刑总和刑分的学习方法上有什么吗？您觉得这两个部分有什么不同？

　　A1：刑总和刑分是刑法的两大组成部分，这两个部分不应该有任何分别，刑总主要介绍的是刑法的原理和原则，从宏观的角度介绍犯罪和刑事责任，是统领整个刑法的，刑分是的细化，具体说明什么行为构成犯罪以及应当承担什么刑事责任，哪一个部分学不好都搞不清楚刑法，所以这两个部分是不能偏废的。刑总是刑的基础，基础要打好，后面的刑分才会学得更扎实一点。现在我们的课程安排将刑总和刑分分成两个学期来学习还是很有必要的，足够的课堂教学时间对于学好刑法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至于学习方法，我觉得对于初学刑法的学生来说，打好基础非常关键，这里所说的基础就是我国现所的基本原理原则，在此基础上才能够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包括国外的刑论。只有学会走，才能更好地跑。现在在刑法的学习中有一种倾向叫“言必谈德日”，不管在什么阶段，仿佛只有德日的刑论才是高大上的，但是我觉得对于现在初学刑法的本科生来说，应该先打好基础，如果基础打不好，就盲目地追德、日，真正到了我们需要实实在在地去解决一个实际问题的时候反而解决不了，这就有些本末倒置了。我们有时也碰到一些学生，写论文时通篇都是引用一些比较时髦的理论和词句，但是当被问及一个最简单的实务案例的解决方法时却手足无措，这就是因为他学习的方向偏了，所以基础还是很重要的，在打好基础以后，再去深入进行比较法方面的研究才会事半功倍。

　　A2：法律思维的养成，是我们专业教师培养学生的重点和方向，法律思维的能力其实不仅仅是刑法要求，在很多部门法当中都需要具有法律思维的能力，如果一个学生通过四年的学习已经具有了这样的能力，他就是成功的。法律思维没有固定的模式，确切地说也没有什么准确的方法可循，我的理解，就是要求你在学习法律的过程中遵循着法律本身的发展或者是逻辑去学习。所以，法律思维的养成离不开对法律本身的全面理解、离不开相关学科的关联、离不开实践能力的培养、离不开法律的逻辑。就如想学好刑法，不可能不了解刑事诉讼法、刑事法，不可能脱离实际空谈刑法，也不可能不遵循法律自身的逻辑。所以，简单地说法律思维的养成，最好的方法就是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逻辑思维能力的养成。

　　说到实践教学，习总五四青年节前夕到我们学校来的时候也谈到了实践教学的重要性，让学生不仅具有理论知识，还要具有实践能力。其实它绝对不是一个纯理论的学科，它一定要结合实践，否则你学到的就只是空中楼阁，不能去解决实际问题。就像我举的例子，一个同学用特别“高大上”的语言写了一篇刑文，但是却连实践中最简单的问题都解决不了，这种倾向是很的。我觉得我们在研究国外的理论时应该结合现有的理论去借鉴、去分析，取其精华为我所用，而不是全盘地去照搬。

　　刚才您也说了，我们学校有很多实务课包括诊所课，您能不能简单介绍一下，在刑法方面如果我们想真正地去把理论和实践结合起来，有什么比较好的方法。

　　A3：就刑法的学习来说，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方法很多，总体来说，结合我校的具体情况，我有以下的：

　　第一，要多看书，有足够的理论学习基础，去支撑你的想法和实践。不仅仅是看课本，还要看一些理论类书目和与实务有关的书。在看书的过程中你就会慢慢地有所。看书是最基本的，脑子里要先有东西。

　　第二，要多读案例。虽然我国不是判例法国家，但是已经生效的案例在实践中还是有一些借鉴作用的，尤其是最高发布的指导性案例。读案例不仅仅是看案件的判决结果，还要看案件的和的论证过程。

　　第三，去选修学校开设的诊所课、实务课和实践创新课。我们学校非常重视本科生的实践教学，这些课程对于学生实践能力的提高很有帮助，我开设的刑法诊所课程一直致力于给学生提供各种机会去接触实践，其他老师的相关课程也非常好。

　　第四，去司法实务部门进行社会实践或者实习，这是接触法律实践最直接的途径，通过实地学习，更好地法律实践的精髓。

　　最后，要充分利用我校现有的实践教学设施。我们学校有两个非常方便的接触司法实践的场所，都在明法楼，一个是卷阅览室，一个是庭审直播教室，卷阅览室的卷是全部来源于司法实务部门的真实卷材料，通过阅读卷，可以大致了解司法实践过程的全貌，庭审直播教室会不定期地直播法院庭审，让你们无需走出校门就可以时时观看庭审过程，这个真的是我们学校带给学生的福利。

　　受学校课程安排一些因素的影响，同学们学习刑法的过程中可能会遇到“三阶层”和“四要件”的分歧，有一些疑惑。老师您觉得该怎样更合理地去学习这个？

　　A4：“三阶层”和“四要件”的分歧由来已久，相关的理论争议已经不是新话题了，这个与学校课程安排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不同的刑法老师因对这个问题理解的角度不同，其授课重点会有所侧重，但这个不会影响大家对刑法的学习和理解。现在在司法实务部门大部分还是在用“四要件”去解决问题，至于这两个理论的优劣因为时间原因我不想更多地去展开，我认为它们都有自己存在的合。三阶层有三阶层的理论基础，四要件有四要件的存在空间，如果“四要件”一无是处的话，可能早就消失了，而现在它存活这么久，就是它有存在的合。

　　所以作为一个学生，尤其是大二刚刚开始学刑法的学生来说，我觉得应该是这两个理论都了解。其实两个理论并非水火不容，它们有很多相通之处，在现阶段学习刑法时，单纯只学习某一个理论儿忽视另一个都是不合适的。

　　您觉得在给本科生类似于打刑法基础的上课还有在跟研究生这种已经有一定的知识积累的基础的学生上课过程中，本科生在上课方面还有思维方面有什么区别？

　　A5：本科生就是一张白纸，他还没有系统地学过刑法，那么跟刑法有关的一些基本知识，我们都会去介绍。所以我认为给本科生上课尽量不要过分地去讲特别的理论。主要是让大家明白，刑法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的刑是怎么的，一些基础的理论是什么，怎么应用，再实际一点，就是司法考试题怎么做，这是我本科阶段要解决的问题。但是在学习过程中可能每个同学的求知欲或者关注点不太一样，如果你愿意去更多地深入地去推进，我们当然更欢迎。可是对全体学生，我不可能只针对某一类小众去确定我整个的上课方向。

　　但研究生就不一样了，研究生的特点就是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接下来就是如何在这个基础上去提高。所以我觉得在研究生阶段，应该要进行有一定的深度和专题性的研究。

　　我们大三的同学现在也面临考研的问题，我个人是比较喜欢刑法和刑诉这一方面，我也想考这方面的研究生，但是有的老师可能会女生说这一条比较难走，女生最好不要走刑法这条，想问一下老师对于女生有哪些方面的不友好，还有就是喜欢这一方面的应该怎么办。

　　A6：其实，现在研究生的男女比例已经和专业没有关系了，并不是说，刑法专业就是男生很多女生很少，是否将专业定位为刑法，完全是看个人喜好。而且，虽然你的研究生读的是刑法专业，但也不是每一个刑法专业研究生都会走与刑法相关的这一条，毕业之后就业是很灵活的。如果你真的考到了法院，也不一定去刑庭，这主要是看个人的发展，并不是绝对的。至于刑法专业是不是因性别是女性而对职业发展有所，我认为不会，我自己就是女性，我做律师、做老师都跟刑法有关，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坦率地说，确实有一些法律职业岗位对女性有一定程度的“歧视”，但这个原因和专业关系不大。

　　如果去实习是不是就需要有一定的知识积累？因为现在有很多我大一的师弟师妹都在纠结，要不要暑假的时候去实习。

　　A7：是的，如果想去实习，一定要有一定的知识积累才会在实习中有所收获，如果去部门实习，至少要将刑法、刑诉、民法、民诉学完，这样去了实习单位才会有针对性地去学习，大一的学生去实习太早了，在没有知识积累的情况下去实习，去了也是浪费时间或者只是去看热闹。

　　我们知道老师您在包括模拟法庭和法律诊所方面都是带头的老师，您说咱们学校实务方面发展的比较好。您觉得在法律诊所创立之初，您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或是什么印象深刻的经历？

　　A8:说到刑法诊所，真的有很多要说的东西。最初想到搞刑法诊所，就是出于对实践教学的热爱以及想把自己多年从事律师工作的实践经验介绍给学生们。从2008年开始我就有开设刑法诊所的想法，但由于各种原因，正式开课是从2010年开始，最开始开课，真的是没有经验，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也遇到了很多困难，但有一点，就是我跟自己说，无论碰到什么困难，一定要把诊所做好，既然做了，就要做好，就要有担当。很幸运的是，当时与我共同开设诊所课程的洪老师和罗翔老师以及第一期和第二期的同学们给了我很大的支持和帮助，可以说，是我们大家一起互相扶持着顺利地完成了两期诊所课程，这期间，我认真听取每一个人的意见，我记住了每一个同学的名字，我的真诚也打动了同学们，现在每当碰到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已经小有成就的学生的时候，他们都会对我有深深的感激，而我，也因为诊所的存在，更加爱上了教师这个职业。2011年到2012年我来到美国大学伯克利分校院做访问学者，这一年的时间我和伯克利院的诊所老师和学生们一起学习诊所的教学方法和教学，当2012年回到学校时，诊所的发展就越来越顺利了。

　　说到做诊所和模拟法庭，都是需要用和责任感完成的工作，其一，需要大量的时间。和其他课程不一样，诊所课不是简单地在课堂上讲，而是在讲课之外还要去外面寻找适合学生的教学资源，有的时候还要带着学生出去，有时候课程外的时间会两倍于课程本身的时间，模拟法庭更是这样，我指导的理律杯和市大学生模拟法庭竞赛的所有训练时间都是在晚上，因为赛队队员白天要上课，所以，在每一个赛季，我都是晚上九点半班车上的常客。其二，从不敢懈怠。诊所开设这么多年，我一直对所有报名参加诊所的学生进行面试，目的只是为了让真正喜欢诊所的优秀的学生进入，而也是因为学生对我的新人，我从不敢懈怠，自诊所开办以来，除了出国在外的一年，我从未缺席任何一期诊所课程，也从未因任何原因而降低诊所的标准。作为教师，我不喜欢用的方式去教育学生，我更相信“言传身教”具有更大的作用，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感染学生，让他们从中得到，因而我更看重责任。

　　如果想参加各类的模拟法庭，您觉得需要学生有什么特质吗？您觉得什么样的学生适合去做这件事情呢？

　　第一，这个学生一定要足够自信，如果不够自信给评委的第一感觉一定不好。但这个自信也不是盲目自信，不是自负，一定是自己肚子里有货。所以，学习成绩好也是进入赛队的条件之一。

　　第二，一定要语言表述清楚。有些同学学习成绩很好，但确实说话表达上不是很清楚，这确实是一个劣势，所以表达一定要清楚。

　　第三，思清楚，逻辑思维能力强。模拟法庭不是演戏，不是说我写一个脚本然后大家去背，因为我们不知道对方会抛出一个什么东西，只有你的逻辑思维能力足够强的，你才能跟上那个节奏。

　　第四，团队合作。其实在模拟法庭中，团队合作也非常重要。“理律杯”的团队合作是表现的最淋漓尽致的，实际上上场的就两个人，但是下面的队员要做很多的准备工作，有详细的分工配合，缺少团队合作，理律杯是无法赢得比赛的。

　　A10：其实模法就是一个把法律知识付诸实践的一个过程，所以首先要知道一个法庭是如何组成的，了解一些基础性的知识，比如审判长有几个人，公诉人，人，都是什么职责，坐哪些，需要准备哪些文书，哪个阶段需要哪种文书，诉讼过程是怎样的，这是最基础的准备。

　　然后就是更有针对性的专业训练。有几个环节是必须要反复训练的。第一个就是文书写作，这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所以大家一定要选法律文书写作这门课。第二个环节就是法庭调查环节发问，发问的能力常重要的，需要我们慢慢去培养。第三个就是举证质证环节，举证质证这个环节对很多学生来说是弱项，同学们普遍不知道怎么去举证质证。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就是法庭辩论，如何有针对性地发表辩论意见也是特别需要训练的。总之，刚刚接触模拟法庭要从表及里展开学习，从模仿开始，逐渐形成自己的特点。

　　A11：最直接的，如果能进入赛队，我们每年的比赛成绩又很好，当然是可以给你们保研加分啊（爽朗的笑声）。很多人最开始进模拟法庭赛队，最直接的目的就是保研加分。但通过一段时间的比赛准备，大家会感到他们得到的绝不仅仅是保研的加分，更多的，他们通过准备比赛，法律实践技能的会得到很大的提升，同时，还会在团队中得到正能量和同学的友谊，这种经历往往是终身难忘的。当然，即便没有进入赛队，通过模拟法庭实践的积累，对于法律知识的理解和掌握也会更深入。

　　A12：选择适合自己的职业，喜欢肯定是最重要的。如果去了一个自己所的岗位，对自己将来的能量发挥也会有阻碍作用。先要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确定大致方向。接着可以从以下几个主要方面来考虑。

　　第一，如果想做实务方面的工作，有喜欢的岗位，并且岗位对学历要求也不高时，其实本科生也可以直接去工作的，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工作岗位是很不容易的，而且工作岗位不一定等你，未必学历高更有优势，有机会一定要抓住。

　　第三，现在也有很多人选择去国外读LLM，我的是如果申到好学校就去，申到一般的学校就不要去，因为在留学生大量存在的情况下，去国外读一个很一般的学校回国后找工作并没有竞争优势。不一定本科就急着出去，也可以在读研究生期间去或者读完研究生再去。总之，要在合适的时间找到合适的学校再去国外读书。

　　A13：我做律师的时候没有你们幸福，现在你们基本都是在学校有老师指导，在律所实习有带，还有基本工资可以拿，可以和人家一起出去办案子，我开始做律师的时候完全靠自己打拼，也走了一些弯，好在后来慢慢都好起来了。

　　我在做律师时，其实和我在带学生的过程中所传承的是一样的，最注重的就是责任，人一定要有责任感，尤其是律师，要有底线，要有律师的底线，要有高于一般人的底线，就是责任和担当。现在我很少办案子了，工作重心转到了学校，这个转变也跟刑法诊所有一定关系，我更愿意和学生待在一起，愿意通过教学工作将法律人的责任和担当传承下去。如果说律师工作经历给我留下印象最深或者收获最大的，就是多年的律师工作经历给我留下了巨大的财富，一个可以和学生们分享的经验宝库。

　　A14：我从本科就在法大，硕士和博士学位都是在法大取得的，本科毕业留校，一直到现在，我从未离开过这个地方，所以，我对法大有很深的感情。上学时印象深刻的事情很多，上本科时也和你们一样，上课、看书、参加什么的，总之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但现在想起来印象最深的，好像就是打排球了，每天下午打排球的时光是我最怀念的，后来参加工作了，没有那么多人可以凑在一起打排球，很长时间都不适应，梦里梦到最多的就是排球。本科期间收获最大的，还是在学校里不仅学到了知识，还有法律思维和法律意识，这个是受用终生的，所以，我很感谢当时教我们的老师们。

　　想对学生们说：我希望学生能通过这几年的学习，让自己从学业到人生规划都有很好的发展，都比以前会更进一步。学业发展很重要，但仅仅有学业的发展是不够的，人格、世界观的形成和职业发展规划也特别重要。大学生活是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也是最宝贵的经历，希望你们珍惜这四年的时间，快乐健康地发展，为未来打下好的基础。